今天(与往常一样),圣桑莱特区的天气糟糕透了,十月迟迟下起了六月的雨。
雨点像子弹一样毫不留情地宣泄在新安装的玻璃门上,却撞得粉身碎骨,透明的尸骨粘附在玻璃上面。雨幕已经覆盖在这片可怜的玻璃门上有一个星期了,包括其它外向的玻璃,都毫无例外地披上了一层真正的“雨衣”,使店外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可能是因为持续的阴雨天气,一些大企业破天荒地在白天里就点亮了那些霓虹灯管,使玻璃上呈现出一块块单温色光斑。而背景里飞驰的新型飞行器也变成了高速移动的暗色色块。
店内的自动点唱机坏了,只能任由毫无秩序的,如同枪林弹雨般的落雨声咆哮。墨宾·克里曼(Mobin Creepman)不小心落在店里的封闭式静电耳机和播放器正好派上了用场。
墨宾对雨天有着特殊的情怀,其原因也许和伴随他出生的一场大雨有关系。墨宾记得他的母亲曾说,他那听起来愚蠢的中间名就属于她生他那天父亲的一个临场发挥,至于他的中间名是什么?也许他不会告诉你答案。
Gra_BrellA里的大多数照明用灯具都是老式的石英灯,就连发出来的亮光都显得老旧,你难以相像是它们老化了,还是曾经就是那个样:发出暗淡、褪色的昏黄色暖光,就像老旧的胶片那样,它们都是过时的东西,迟早会在时代的冲击下从人们的记忆中渐渐褪去。但是这家店的历代店主,包括墨宾,都对那些陈旧、垂暮的老东西情有独钟;这一代的向往前一代的,前一代的又向往更前那代的。对于那些古典爱好者来说,过时的、稀有的永远是最好的。东西越老,越稀有;他们就越兴奋,越中意。
那些石英灯卖力地尝试展现自己的价值,但灯光还是无法将整家Gra_BrellA覆盖。怎么说呢,这种环境氛围就像那些西方幻想题材的电子游戏里的酒馆,野蛮之人、亡命之徒,他们不管是谁都照接纳不误。深夜里,他们聚集在酒馆里,忘掉一切,只举杯畅饮,相谈甚欢,这也是墨宾以及前代店主们所向往的,也是一直致力追求的氛围。
不管怎么说,昏暗的暖光与阴雨天气和深夜一直都很搭。
墨宾现在正站在弧形柜台内,重复擦着干净得无法更干净的杯子。这些杯子的外杯壁上都有激光雕刻的纹理,那些日本浮世绘风格的镂空刻纹之间交错着Gra_BrellA的logo。
墨宾现在是这家“酒吧”的店长兼酒保,店内还雇有另一位女性酒保,名叫卡尔·罗德(Kar Loader),刚来到这个酒店就职,就连一般流行饮品的名称她都不能背完全。之所以要加上双引号,是因为这家店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酒吧”,而这家不知道该怎么称乎的店之所以能与“酒吧”这个词挂上勾,是因为这家店的前生就是一个真正酒吧。说实话,自从墨宾接管这家名为“Gra_BrellA”的酒吧后,这家店的主打便不再是酒类,而是一些不含酒精或酒精含量极少的全年龄饮品与一些现做的饭菜,就像普通的餐厅那样。当然,即使菜单上没有写有“正宗”的酒类饮品,你仍可以要求店主现场调制出来。
着重强调一下,尽管卡尔的名字的确很男性化,但她无论是生理还是身材都明显符合一般成熟女性的基本特征。其实一开始墨宾听说新来的酒保是一位女性时,他是拒绝的。他的抗拒源于童年那段时期对女性的“心里阴影”(外加双引号是因为真实阴影程度并没有这个词语的原义所表达的那么深),所以他会下意识地与女性保持距离。
雨下得离奇的大,但并不妨碍墨宾清闲地擦拭杯子。
当然,也不妨碍卡尔那家伙发牢骚。
“我说,墨宾……”坐在新买的复古沙发上擦着她引以为傲的仿生机械触手的卡尔开始发起了牢骚。
墨宾摘下了半边耳机。
“这么大的雨,真的会有人来光顾么?”
“谁知道呢。”
“好闲啊……也没有什么案子可以接……”
“嗯。”
“这雨一连下了一个星期的说……”
“嗯。”
墨宾随便应付了几句。
“好在这个鬼地方的排水系统做得还不错……”
“嗯……”
“……”
“喂,再这样下去Gra_BrellA这个月又要赤字了哦?你就不在乎吗?”
墨宾当然在乎。说实话,自从墨宾接手这家店并把招牌改成Gra_BrellA以来,这家开在海边的店就没有怎么盈利过。
平时也只有一些曾经的老顾客会时不时地光顾这家偏僻的店,而他们就是主要的收入来源。其他顾客也就只有就近喝完一杯就走的亡命之徒,与散步时不小心转到这个偏僻地方来的野蛮人罢了,而且以上两种还是稀有情况,再加上这一下就是一个星期的暴雨,墨宾也就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擦着杯子,然后听卡尔在那发牢骚。
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在卡尔这家伙面前表现出任何忧虑。
墨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家店都快赤字有半年了,你我不都活得好好的?上次那个案子给的薪水已经够我今年用的了。”
“……”
她似乎对墨宾的发言感到很无奈。
“真亏你这家伙还交得起水电费……唔……当然还有那辆老古董的油费和轮胎费……我说,要不要我给你搞点事情做。”
“靠,你一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就是上次信了你的邪去解决你那什么狗屁案子,结果差点没把命给我搭上!还好那家伙付给了我半年花的报酬,不然那件事我跟你没完!”
墨宾停下了手中擦拭的动作,恶狠狠地瞪着卡尔。
“唔哦哦……克里曼生气了……”卡尔用阴阳怪气的口气大声喊了出来,如同火上浇油,墨宾眉头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些。
“切。”
过了一会儿,墨宾冷静了下来,又重新拿起了抹布。
“还有,不是老古董,是肌肉车!”
“都是过时的产品,不是吗?”
“……啧……”
“这年头有谁会开汽车?”
墨宾的头疼病又犯了,每次卡尔故意激怒他,他的脑袋就要疼个半天。他伸手进抽屉里翻了翻,但发现抽屉已经被各种空盒子占领了,一点缝隙都不给留,其中大部分都是用尽的药罐子。凭着记忆,在几乎掏空了抽屉的所以空间后,他终于找到了遗落在角落里的一盒还有剩的止痛药。他急忙扣开已经严重变形的外盒,从里边儿掏出一袋小塑料袋,上面用大头笔歪歪扭扭地写着:阿司匹林。阿司匹林可能是你能买到的最便宜的药物之一,无论是圣桑莱特区还是多赫里的其它区域,都是如此,无一例外。他拉开塑料袋的口子——里面有仅仅只剩一片白色药片了,他干含了下去,阿司匹林的苦涩马上在嘴里散了开来,他的嘴巴只好分泌出更多的唾液去分解那阵苦味。
“呼……”
“那个,我饿了的说。”
墨宾又瞪了一眼卡尔,卡尔这次以带有微笑的面容回应了他。
“(*唉……)你的大胃袋要是觉得欲求不满的话,就去仓库里翻点东西吃,也正好能够堵上你的嘴。”
“……”
“……”
一阵沉默后,卡尔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快步凑到墨宾的面前,双手撑着柜台台,大喊道:“不行!我受够啦——”然后一遍又一遍地用力拍打着这弱不禁风的木制柜台,脆弱的吧台被拍打得吱呀作响。墨宾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干嘛啊……”
“罐头食品那种东西我早就吃腻了,”
“我要吃真正的饭菜!”她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话语刺扰着墨宾的思绪如同缠绕着的钢丝团。
”真是麻烦......”
“行了,行了……到时候雨停了我买菜做给你吃好吧?”
“……唔……好吧……”
卡尔停止了胡闹,感谢上帝!墨宾天真地想着。
“不,想了想还是不行……”
“额,那能怎么办嘛……”
“嗯……算了,给我调杯那个就好了。”
“什么‘那个’?”
“就是绿色的那个。”
“十月初(Beginning of October)?”
“对对对,就是那个。加冰,谢谢。”
卡尔在吧台前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吧台的一个电子显示屏的“7号”框亮了,业内人士通常将这个电子显示屏称为“入座确认器”,意在提醒酒保顾客的到来。这种智能的吧椅就像是从地板上长出来的一个立体平面,乳白色且带有一定弧度,朝外部弯曲的矩形塑料底座,上面贴着一层与底座弧度相当的琥珀色坐垫。坐垫与底座的夹缝间塞入了压力传感器,若是有人坐了一个座位,入座确认器上相应的座位号就会亮起。
“那倒没问题,不过你得要付钱哦?”
“知道啦——”
墨宾转过身去,面对着的是饮料调制机,这个机器几乎占尽了所有的后台空间。
顾名思义,饮料调制机这个庞然巨物的作用就是调制饮料。几乎任何一个你能说得出口的饮品都可以用这台高科技玩意儿调制出来。当然,只能模仿味道与口感而已,但它的确可以欺骗过你的感官。饮料调制机上有六个基本按钮,有些调制机会有更多,但永远不会少于六个。这六个基本按钮被称为“饮料基料按钮”,编号一般为At、Bt、Ct、Dn、En、Fn,分别代表不同的风味。其它也许存在的多出来的饮料按钮被称为“调料按钮”,里边装的大多是整合过的基酒,味道与威士忌、白兰地或杜松子酒类似。墨宾的这台机器有八个饮料按钮:六个基本的,还有两个额外的。此外,还有清理、调色等功能按钮,在此不做多描述。
他熟练地操作着这个构造复杂的机器,手指来回在各个功能按钮之间移动。吧台旁的一个电吉他收纳箱上放着一本陈旧的饮料调制指南,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翻过了。有必要让卡尔好好阅读这本书了,墨宾想道。
“嗯......1At......3Ct......2En.....加冰......”
过了一会儿,拉下曲柄拉杆,一阵机械运转声过后,一杯装着淡绿色液体的玻璃杯被传输带运了出来。
“久等了。您的Beginning of October小姐。”
墨宾用手指轻推玻璃杯,将这杯新出炉的Beginning of October送到顾客(卡尔)前。
“噢,谢谢。”
“钱放吧台上了。”
墨宾把钱收入吧台下的一个隔间后,又擦起了酒杯。卡尔细细打量了下杯中那淡绿色的液体。看上去就像青苹果味的汽水一样,她这么想。冰冷凝出来的小水珠逐渐合成水滴,沿着那些刻着浮世绘的玻璃壁流下,她的鼻头拉着脸缓缓贴近杯沿,嗅了嗅。“闻上去还不错......”她小声嘀咕着,然后小心地抿了一口后,终于放下心来。
“......感觉怎么样?”
“你指什么?”
“口感啊......”
“哦,感觉和我调的差不了多少。”
话毕,墨宾突然摆弄出失望的表情,特地用没什么起伏的语气说道:“啊呀,这样吗......那真的有够烂的耶。”
“你什么意思?!”
一直都是微笑表情的卡尔突然黑起了脸,将杯中残余的Beginning of October一饮而尽,然后站了起来,双眼直瞪得墨宾开始发慌了。
“额......就是字面意思。”
“姆......”
“……喂,”
卡尔的背后突然伸出了那令她引以为傲的四只仿生机械触手慢慢从背后伸了出来,然后突然撞向墨宾身体的两侧,柔软的仿生物外壳毫无疑问起到了减冲击作用。
“喂,喂!打住,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啦——”
“没想到你竟然怕痒,哈哈——”
卡尔明白墨宾会突然如此对女性不敬的原因,所以她并没有真的生气。
“开玩笑的啦,喂——很痒的喂!!”
卡尔背后伸出的仿生机械触手抓挠着墨宾的侧腹部,现在她手里多了一个反击这个男人的把柄。墨宾瘫倒在地板上,扭动的肢体在吧台后面乱撞,此时墨宾觉得自己就像个提线木偶,线绑着的还是一个小丑。
“Hubxrh ph......”
突然间,一个微弱的声音传入到两人的耳朵里。
“嚄?怎么还爆出伊姆莱语了,难不成挠痒痒可以增加智商么?”
“嗨呀——不是啦!这声音再怎么听都是个女性发出来的吧!!”
“说的也是吼。”
“是客人!也许是客人来啦!能不能放过我先——”
这么说着,卡尔终于收起了她的仿生机械触手,墨宾也松了口气。接着两人一齐望向那扇饱经暴雨冲刷的玻璃门。
一名身着银白色轻甲,腰间陪着长剑的金发少女依靠在玻璃门边,身上布满了水珠。她看起来右肩部受伤了,往下滴着血。她现在很虚弱。
“是‘那边’来的客人吗......”墨宾思索着。很明显,她的盔甲与现代科技讲究的轻便主义有所冲突,即便那是轻甲,在如今任何防弹衣面前都是如同美国与墨西哥之间的“长城”一样厚。
“Vehsh dpell......Dpell lvo Mesdailh?”
(喂喂,墨宾。你会说伊姆莱语吗?)
卡尔凑近墨宾的耳边,墨宾猛地移开了头部。
(不是,你别跑啊!)
(......以前学过。她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在哪里是人类的世界吗’;上一句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应该是‘打扰了’。)
看着我们窃窃私语,那名少女的眼神突然警惕了起来。
“(伊姆莱语)抱歉,我们没有要伤害你的打算。”
墨宾流利地说着听起来极其别扭的伊姆莱语。卡尔在一旁惊讶地来回在两个人身上打转。
“(伊姆莱语)这里的确是人类世界,你是来自伊姆莱的人吗?你懂这边的语言吗?”
“......我会,不过不太流利......是的我是来自伊姆莱世界的新参者......”
“你看起来受伤了......”
知道这名少女会英语后,卡尔终于可以加入对话了。
“是的......”
“需要我们的帮助吗?”
这么说着,卡尔向她迈了半步,但那名少女突然把血淋林的右手搭在了剑鞘上,吓得卡尔收回了她的脚。
“......我能相信你们吗?......”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们,但是这里附近已经没有多少住户了,况且你还受着伤。”墨宾指着她的左肩说道。
听了墨宾的话后,她紧盯着他们的目光更加警惕了,像吃了强酸柠檬糖一样紧皱着眉,嘴唇微微张开,墨宾可以看到她嘴里紧绷的牙齿。她似乎是误以为墨宾的话是对她的威胁了。
“卑鄙的人类......”这么说后,她晕倒了过去。顺着玻璃门滑倒在了地面上,盔甲上的水珠受到冲击地向四处溅射,弄得地板一团糟。
Beginning of October
名字取于著名朋克摇滚乐队Green Day的名曲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
颜色:淡绿色
风格:温和微甜——强烈甜,不加冰/陈化
酒精:不含酒精
价格:$25
发明人:Billie Reda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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